两个老年人

【喻黄】觅舟记 21

大概是一个众里寻他后发现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故事

明天大概终章完结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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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1

一个平常的冬日。它从姗姗来迟的晨光普照大地时开始,它不知道自己会在一个怎样的契机里结束,但它却让这座沿海城市一苏醒便甩脱困顿的低温,跳跃到温暖宜人的氛围中来。

他就是在这样一个冬日的下午,打开房门,实实在在走到了喻文州的面前。

喻文州在秋天一声不吭离开了G市,一个多月后的上周,他的心理工作室才悄无声息的再次营业。他知道那个人早晚会来找自己,他觉着自己已经随时做好了准备,但当真的看见日思夜想的棕发青年站在自己面前时,他不得不承认,花了一个秋天在身体内里搭建的积木建筑还是不够牢固,这人走路带起的风就霎时让建筑崩塌大半。

好在并没有完全沦为废墟,喻文州保持着明面上的镇静,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的人儿。瘦了,但更精神了,眼里的光也变得更加锐利了。再者他穿着平时少见的西装,靛蓝色的窄领带让他有些跳脱的气质上融进了沉稳。喻文州不经意开始脑补他在这西装外面套上白大褂认真工作的模样,可才刚刚描绘出一个大概场景,心里的那个半毁的积木建筑就又开始摇摇晃晃掉瓦断梁。

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,都像是想从对方的样貌里分析出自己想要的信息。可哪有那么容易。坐着的心理咨询师首先移开目光,他低头查看助手整理的预约病人的信息档案,是一位三十多岁的有着长期失眠障碍的公司总裁,名字叫黄旻。

“如果你要找黄旻可能得去城另一边的教堂,他今天结婚。”黄少天走进房间,在顾客专用沙发前杵着接着说道:“不过根据我刚刚从那边过来花费的时间推算,现在赶过去他们可能离开教堂去酒店了。喻医生,我可以坐吗?”

喻文州划动左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。

黄少天神情不温不火,坐下后双腿折叠翘起二郎腿,手交握在膝盖上。喻文州分析着对方的坐姿所表达出的心理信息——这样的姿势表明有很强的自信心,且乐于表达。

“这很黄少天。”喻文州垂下眼想着,“不管过了多久,他还是老样子。”

“喻医生,我们可以开始了吗?”西装青年打断喻文州的思绪,并抛出一声让他摸不着头脑的询问。

“开始什么?”

“叙述病情呀。”

“那……请吧。”心理咨询师在努力跟上“患者”的谈话节奏。

“我想我可能得了健忘症。半年前一次宿醉醒来后,我意识到自己忘记了一个人。是记起了有一个人的存在,但是这个人其他的一切信息都忘记了。我带着这样的疑问,度过了一些日子。”黄少天身体后仰,字句清晰从唇齿间吐露出,说得正经,样子上做足了长谈的准备。

“一段时间后,我又惊奇地发现,一个人的遗忘,居然对我的日常生活毫无影响。一开始我猜测,这个人,他,可能就和每天走在路上擦肩而过的路人没有什么区别,他身上或许有一些微小的特点让我记住了他的存在,可这个特点又太微不足道了,又导致我忘记了特点的具体内容,只留有一个空印象。

“但在一些飘渺模糊的梦与现实生活中的不明所以的现象下,我居然玄而又玄地发现了他曾经在我身边生活过的踪迹。

“此时我意识到,他并不是什么路人,他只是在离开前做足了准备,亲自抹掉了自己的存在。”说到这,西装青年停顿了一下。

“我想他对于我是不可取代的,我汲汲渴求着能够想起他。可他让我忘记他的举动,又让我心灰意冷。”话句间紧接着的是一声叹息。

“我想他是一个辛苦的人。他对每个人都很友善,他时刻顾虑每个人感受,他想让每一个接触他的人在他这里得到想要的满足。他的好,看似是不会遗漏任何一个人,可偏偏却忘掉了自己。”

这样的话加上灼灼烈烈的目光,霎时使喻文州内心翻江倒海,好一阵说不出话来。

黄少天突然逆光站起来,“喻医生,你说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?”

喻文州无法回答他的问题,对方也不在意,开口接着说:“我好想告诉他,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脾气不好,他们和大多数人相处糟糕,但依旧会有人义无反顾地爱着这些人。所以他其实不必这样的。”

他边说边迈着步,以自身的节奏慢慢靠近黑发青年。

“我想告诉他,我不想他因为我家里的事而放弃什么,我不想他时时刻刻都在顾虑我的感受,他不需要为我考虑那么多,我爱他,我会一直是他的爱人,而爱人之间,是不需要有那没多顾虑的。”

随后他安安静静地站在喻文州的面前,垂下眼,像是在思考下句话该说什么。黑发青年仰头看着他的面庞,目光轻柔地扫过他光洁的额头,蒲公英般的睫毛,秀挺的鼻以及触感再熟悉不过的——唇。

印象中,触感像新鲜柔软的三文鱼的生鱼片。

但最终他的视线留在了那对明亮的眼上。

这双盛满星碎的眸子总是让人不经意间弥足深陷。喻文州想,对方一步一步瓦解着两人面前的城墙,沉作冷静,任劳任怨,反而衬着自己变得畏畏缩缩,固步自封了。

恣意的人生,从来不是自己能够奢望的,而眼前这个人,却说要拉着自己一直过这样的日子。

要继续下去吗?那怕是会遇见更狂躁的风暴?

这个问题,喻文州之前已经回答过了。他的答案是否定的。

可现在,他的心随着眼前的人而牵动,变得再也割舍不下了。

所以,他反悔了。

还好,这个人还傻乎乎地呆在原地等着。有些人容颜会衰老,身体会孱弱,但他们的本质——那颗爱着对方的心是亘古不变的。而人这一辈子,可能就只会遇见那么一个这么爱着自己的人啊。

喻文州仰头出声:“之前说请我吃白斩鸡还算数吗?”

这句话无意逗笑了黄少天。

黄少天笑起来总是那么的肆无忌惮,就像个永远的少年一样,有些不稳重,有时候甚至会让人觉着不可靠,但一见到他的笑,就让人不由自主地想靠近他,然后再也离不开他。

“我说话从来都算数,现在要去吗?”

“去,不过在那之前还有其他事要做。”

说着,喻文州抬手拉住黄少天的领带,使力转动手腕让绸带绕手一圈,使对方不得不弯腰俯下身子来。

两人的气息一瞬间混杂在一起,鼻尖也快要相碰,下一步会干什么呼之欲出。但在进行下一步前,喻文州突然耳语般轻声说:“少天,你患的可不是健忘症。”

“是什么?”黄少天配合着询问。

年轻的心理咨询师嘴角勾起弧度,眉间更是多了几分戏谑,他用更轻的声音说出了答案:

“这无疑——是相思病啊。”


在不知是谁的笑声中,他们的唇终究以一种最符合事态发展的姿态,毫无缝隙地黏在了一起。





TBC

(如果明天没有更 这里就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咯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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